第041章 被遺忘的老人

    一個多小時后，莫雨婷按照于飛在電話中的指引，來到了解大娘家。解大娘家在一樓，房門緊鎖著，房門周圍的墻壁上寫滿了“欠債還錢、不得好死”的字樣。

    叩了叩房門，隔了好一陣，才有人開門。房門剛一打開，一陣劇烈的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撲鼻而來，饒是莫雨婷經常照料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，卻也未曾遭遇過如此強烈的味道。下意識的抬起胳膊掩住口鼻，站在門口向屋內張望。

    解大娘的家可以用“家徒四壁”來形容，套二的格局，客廳里沒有任何的家當。入目可及的，盡是一些零碎的廢品殘骸。

    想起不久前解大娘推著三輪車賣廢品，頓時明白過來，這客廳里，原本堆滿了廢品，尚未來得及打掃，又或者根本就沒打算打掃。

    開門的人是于飛，解大娘就站在他的旁邊，神色有些緊張。打量了二人一陣之后，輕聲問道：“你們倆在處對象嗎？挺有夫妻相的。”

    莫雨婷頓時漲紅了臉，害羞地低下了頭，卻沒有急于反駁。

    于飛頓時尷尬無比，語無倫次的說道：“她不是我對象。不對，她現(xiàn)在不是我對象。也不對?！庇陲w停頓了一下，瞄了一眼莫雨婷后，鼓起勇氣說道：“我們現(xiàn)在只是好朋友的關系?！?br />
    解大娘掃視著二人的神態(tài)，笑道：“大娘是過來人，都明白。閨女，你先去我屋里坐坐吧，我屋里還算干凈?！?br />
    于飛亦附和道：“對，雨婷，你先去解大娘的屋里坐一下吧，我去幫著解大娘準備一下晚飯。

    莫雨婷道：“我和你們一起吧?！?br />
    于飛點點頭，先一步走進了廚房。

    雖然被抄了家，但廚房是硬裝修，倒是還有廚房的樣子，唯獨少了冰箱和抽油煙機。一些腐爛了大半的爛菜葉散亂地堆在了一個角落，其中一些相對完好的菜葉被挑選出來放在了一個盆子里。

    于飛剛一進入廚房，便駕輕就熟地分撿著菜葉，解大娘尾隨而來，也一并蹲下分撿。

    莫雨婷看著于飛那熟稔的動作，猜到了于飛過往的一些經歷，不禁又是一陣心痛。輕聲問道：“要不要我?guī)兔?？?br />
    于飛笑道：“你別沾手了，馬上弄完了。”

    莫雨婷痛心的問道：“大娘，您平時就吃這些嗎？”

    解大娘不以為然的說道：“我小時候連這樣的菜都吃不上呢，沒啥。”

    莫雨婷從包里取出兩百塊錢遞給了于飛，道：“于飛，你去給大娘買些新鮮的蔬菜吧，再買些肉什么的?！?br />
    于飛卻搖搖頭，道：“下次吧，這些菜挑選一下，還是可以吃的。畢竟這些菜都是解大娘好不容易從菜市場弄來的?！?br />
    莫雨婷滿是不解，激動地問道：“為什么？為什么要吃這些爛菜葉？”

    解大娘身子微微一僵，沒有說話。

    于飛站起身洗了洗手，拉著莫雨婷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雨婷，解大娘的遭遇你知道了嗎？”于飛沉聲問道。

    莫雨婷點點頭，道：“我從徐主任那里大概了解了一些?！?br />
    “解大娘都已經快七十了，為什么養(yǎng)老中心不能照料她呢？”

    莫雨婷抿著唇，低聲道：“她們不方便管，也沒人愿意管?！?br />
    于飛激動的咆哮道：“為什么？就因為她女兒挪用了救她爸爸的命？就算是這樣，犯法的是解大娘的女兒，和解大娘有什么關系？政府不管，養(yǎng)老中心也不管！解大娘已經是年近七十的老人，一個女兒在監(jiān)獄，一個兒子在精神病院，她的晚年要怎么辦？”

    看著于飛痛楚的神情，莫雨婷心如刀絞。

    “于飛，我知道你心里難受，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。解大娘的情況太特殊了，我們也只能盡點心意。要不你看這樣行不行？等我爸的養(yǎng)老院建成了，咱們把她接到我爸的養(yǎng)老院去。到時候就有人照顧她了?！?br />
    于飛望著房門上觸目驚心的字跡，深吸了幾口氣，道：“對不起雨婷，我太激動了。你接觸老人的時間比我長，像這樣‘被遺忘的老人’，是不是有很多？”

    莫雨婷的神色有些黯然，點頭道：“像解大娘這樣的特殊情況畢竟還是少數(shù)。但更多的，卻是有兒有女而又無人贍養(yǎng)的空巢老人。出于各種原因，他們的女兒遠赴他鄉(xiāng)，鮮少回家。有能力的，每年都會給老人寄些錢，沒能力的，則任由老人在家里自生自滅。可悲的是，這些空巢老人還在節(jié)衣縮食，處處為子女考慮?！?br />
    于飛緊咬著牙關，良久，才凝重地問道：“雨婷，你做義工的時候，快樂嗎？”

    莫雨婷微微一怔，隨后苦笑道：“怎么說呢？心情非常復雜，五味俱全吧?！?br />
    于飛緊緊握著拳頭，過了一會，認真的說道：“雨婷，我想為老人們做點事，你能一直陪著我嗎？”

    莫雨婷錯愕地望著于飛，胸口小鹿亂撞，雙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衣擺。試探著問道：“你這話……是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于飛繼續(xù)說道：“我想竭盡所能，為老人們做點事，尤其要為這些‘被遺忘的老人’做點事。但我其實很脆弱，我希望在我堅持不住的時候，能有一個人在旁扶我一把?！?br />
    莫雨婷低著頭，不停的擺弄著自己的衣擺。心中腹誹道：這是什么意思嘛，想追求我就明說，干嗎拐彎抹角的！就不能正式一點嗎？我如果點頭答應了，不就糊里糊涂的成了他的女朋友了嗎？

    于飛見她不吭聲，鼓起勇氣繼續(xù)說道：“雨婷，我記得你說過，你只想和志同道合的人談感情?，F(xiàn)在，我想和你做一個約定——我想要建一個養(yǎng)老院，專門收容三無老人、五保老人、和這些被遺忘的空巢老人。等我的養(yǎng)老院建成那天，如果你還是單身的話，你可以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嗎？”

    莫雨婷頓時愕然，癡癡的望著于飛。望著他那認真的充滿渴望的眼神，不由自主地重重點頭，柔聲說道：“好，我答應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