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兩個女孩的感情

    那是一種安慰人心的銀鈴喚聲，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人魚歌聲般，那樣的悅耳輕脆，讓紀弘不自覺想起腦中那個嬌小淘氣，可愛且又溫柔的可人兒。

    “海靈？”

    “紀弘！”就在紀弘往感官中，海靈叫聲的來源跑去時，耳邊突然又出現另一種聲音，雖然不像第一道聲音般溫和輕柔，可是堅毅中卻還是讓紀弘感到一陣溫暖，就像是那個有著傲人美貌，卻從不輕易表現出心中柔情，率性真誠的──

    “謝歆？”認出兩道聲音的主人都是自己熟識的人，紀弘不明所以的感到一陣心慌。

    難道他們全都被杰拉姆殺掉……而獲救的消息不過是自己的幻覺罷了？這么說來現在的他在冥界？

    拖著疲憊的身軀，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，紀弘只覺得頭痛欲裂，記憶顯得斷斷續(xù)續(xù)，拼湊不出一段完整的經歷，只好在心中吶喊道：“混沌，你在嗎？回答我?！?br />
    “是的，我在！”聽聞紀弘呼喚，似乎一直潛伏在他心中的混沌立刻恭敬的回應道。

    與其說紀弘是聽到它（既然是文明，就暫且以無生命的它代表吧）的回答，不如說是想到。

    因為混沌的聲音是從紀弘腦中直接響起，而非從耳廓傳入。

    “告訴我，我現在到底怎么了？”沒有心力去細想，混沌和自己溝通的方式有何不尋常，對紀弘來說它既然是古老神秘的文明體，那會這種意識交流就一點也不稀奇了，現在他在意的是，自身狀況以及海靈等人的安危。

    “因為您不久前，才剛覺醒元素能量就竭力虛耗過度，再加上身體受創(chuàng)重傷，所以在修補過程中，您才會感到疼痛難耐。”彷佛不明白紀弘心中的焦急到底因何而起，混沌只是盡責的報告著紀弘的身體狀況。

    對于宿主，它一向透析的比本人還清楚。

    “那──我現在到底在哪里？”明白身邊的黑暗是混沌正在修補自身，紀弘顯然放心許多，但撫著疼痛難忍的頭，紀弘還是痛得幾乎無法思考。

    在這種情況下，或許昏過去對他而言還比較幸福。

    偏偏混沌似乎不肯讓他再這么繼續(xù)偷懶下去了，因此無論他如何努力，都無法放松心神游離。

    “您在意識里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……”疑問才說到一半，紀弘的眼前就突地冒出一道刺眼的光芒，讓已經稍微習慣黑暗的他感到一陣暈眩，只能下意識的舉手遮擋──

    “紀弘會沒事的，海靈，你別哭了?！卑参恐鴱募o弘昏迷后，就沒有停止過哭泣的海靈，謝歆雖然也同樣擔心紀弘，可是從小養(yǎng)成的成熟堅毅，卻不讓她有絲毫表現脆弱的機會。

    她理智的知道，即使她現在崩潰大哭，不僅一點意義也沒有，更無法替紀弘分擔些什么，反而還會讓海靈跟著絕望起來，所以她說什么也得死忍著眼淚！

    但光看著電腦上紀弘劇烈波動的腦波圖，謝歆就能夠想象紀弘現在忍受的痛苦，到底有多可布。

    第一次，她覺得自己有些無力，從紀弘昏迷后已經過去整整三天了，可是直到現在，她還是想不出任何辦法喚醒他，只能在一旁等著、看著、守著紀弘可能清醒的希望。

    此時的狀況，和先前紀弘昏迷時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那時的謝歆對他的死活根本毫不在意，更別說至少整體狀況都還在掌握之中了……但此時此刻，謝歆卻突然很希望時間能夠倒流。

    如果紀弘不是因為身受重傷昏迷，如果她沒有這般慌亂……那是不是一切，都會不一樣？

    “是啊，靈兒……紀弘他會沒事的，你看電腦不就顯示著他的生命跡象穩(wěn)定嗎？”指著電腦上頻率穩(wěn)定的心跳圖，溫昊笨拙的試圖安慰，已然哭成淚人兒的女兒。

    可是一聽到溫昊的話，海靈反而哭得更兇了。

    幸好，幸好紀弘沒事，否則將他趕走，迫使他得躲在一旁照顧自己的她，就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原諒自己了……

    如果不是她，紀弘不會遇上杰拉姆，如果不是他們，紀弘不必為了保護他們而拼命，如果……

    有太多的如果是無法挽回的了，一想到這些，海靈就忍不住難受的直掉淚──

    她幾乎從未感受過，在看到太空艙內，自動錄影畫面里的紀弘時，心里涌出的那股心痛和絕望，這怎么能不讓一向不懂得隱藏情感的她，自責掉淚呢？

    那時的紀弘，孤立無援的一人苦撐，比起她在實驗室中，何止驚險數倍啊……

    看著海靈難受的樣子，溫昊清楚的感覺到她的低落情緒，不禁無奈的嘆了口氣。

    溫昊知道，自己的女兒又開始自責了。

    這幾天，她只要一想到她把紀弘放出去的舉動，就會不斷責備自己，可是誰又能料到會發(fā)生那種情況呢？這也不能說全是她的錯啊……

    不忍看到海靈再這么消沉下去，溫昊也只能打從心底希望，紀弘能夠趕緊恢復意識，從昏迷中醒過來。

    因為這次的羽人襲擊行動，溫昊暫時留在太空艙上陪著謝歆等人。

    他實在不放心謝歆和海靈兩女，在經歷一次幾乎失去她們的感覺后，溫昊這才發(fā)現，沒有什么是比親情更加重要的了。

    于是撇開所有公事，他打算好好陪海靈和謝歆一陣子。

    “小姐，你也已經很多天沒有休息了，你要不要……”

    “狄叔，您別擔心我，我沒事?！钡沂迥遣懦隹诘年P心話語，在謝歆的笑容下被打斷。

    像是怕狄叔不放心似的，謝歆此時的表情，還真的是輕松愜意的緊。

    要不是知道謝歆也同樣牽掛紀弘狀況，這些天來三不五時就放下公事，往十三號實驗室跑，幾乎可以說是寢食難安，狄叔說不定真的會被她給騙過。

    可是也正因為狄叔深知謝歆的個性，不明白再這樣下去是幸與不幸的他，只得再接再厲繼續(xù)勸說道：“小姐……”

    令人意外的是，這次打斷狄叔的不是謝歆，而是一旁，臉上同樣掛滿愁容的溫昊。

    拍了拍狄叔的肩膀，溫昊示意他跟上自己出去談談。

    眼看勸說謝歆無望，狄叔也只得嘆口氣，緩緩的和溫昊并肩走出十三號實驗室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我還得勸小姐吃點東西呢！有事快說吧！”一踏出實驗室，狄叔立刻不留情面的不耐道。

    與溫昊相知多年，他們之間早已沒有所謂尷尬和顏面的問題了，雖然在外人面前他們總還是會對彼此溫文有禮，但私底下可就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更何況現在的狄叔心系謝歆狀況，對老友就更加毫不掩飾了。

    “我說你啊，你是真的把我當成冷血長官，完全不關心她們嗎？”無可奈何的聳肩反問道，溫昊臉上沒有對老友態(tài)度的不悅，反而皺著一張臉。

    看得出他極力的想讓狄叔明白，那正處在煩惱中的兩個人，有一個是他的寶貝女兒，更不用說對謝歆，他也同樣是疼愛有加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看懂了溫昊想表達的意思，但卻不明白溫昊話中的寓意，狄叔靜下心來，等著他把話給說完。

    “唉──看來如果紀弘沒有醒，我們是別指望她們兩個人會吃東西了?！毖杆俚慕又f道，溫昊雖然虛長狄叔兩歲，可是在他面前卻顯得童心未泯，因狄叔認份的靜待下文這一舉動，讓他欣喜的沖散不少愁思。

    “這怎么行，要是紀弘一直不醒，那小姐不就……”

    “雖然歆兒很獨立又堅強，比起靈兒讓我放心多了，可是她們兩個人畢竟都還只是個孩子，看見紀弘為保護她們奮不顧身的樣子，當然會擔心的吃不下飯了?！贝驍嗟沂鍝鷳n的失了冷靜的話，溫昊絲毫不給他插口時間，一口氣連聲說道。

    “我想或許不止這樣……”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，狄叔退去緊張，換上一副無奈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是嗎？怎么說？”被狄叔的表情變換給提起好奇心，換成溫昊耐心等待接下來的解答了。

    想起當初謝歆她們在意識世界里經歷的事情，狄叔就總覺得放心不下，現在既然溫昊問起，他也就干脆的開口說起事情經過──

    “所以我擔心……小姐對于紀弘那段和她相似的過去，可能會多了太多的關心和不必要的同情，對于一個已經──”話說到這里，狄叔就是再鐵石心腸也說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對老友的心思了然于胸，溫昊接著反問道：“可是對于一個生死難定的實驗體，感到擔憂、興起關懷，這樣對歆兒并不好，對吧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眼見自身想法早被溫昊看透，狄叔也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這就是他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情。

    雖然說謝歆在實驗星球上是個獨立的女強人，可是在感情的世界里，謝歆卻比任何人都來的脆弱。

    一旦她對紀弘產生關心，恐怕她也會像對海靈一樣，用盡全力的保護紀弘，這……就是狄叔最不愿意見到的事情。

    身為實驗體的紀弘，以后要遭遇的磨難還很多，生死更是未定之數，如果謝歆為了保護他違抗法席的規(guī)定──

    那……該如何是好……

    “我說你這老家伙會不會想太多了？歆兒也大了，她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……況且紀弘的確值得她們兩個人關心，我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，沒有看到愿意為他人付出生命的家伙了，更何況我們還是把他抓來當實驗體的罪魁禍首，他沒有怨懟憤恨就算了，連幾次珍貴的逃生機會都放棄，用盡全力的保護我們，這種人值得信任──或許我們該學著相信孩子們一次了?！?